屏微張着嘴:「你是帶我來——」
「是,我帶你來見一位老朋友。」
她優雅牽着她的手走入巷中,在她熟悉的那扇門前停下腳步,敲了敲門。裏頭傳來一陣腳步聲,不一會兒就聽個老阿姨在門後問:「誰呀,那麼晚還來?」
「找沈先生,是馬……穆小姐來了。」
裏頭的人猶豫了會兒,聽門閂插動,門從裏頭拉開了條縫。
趙媽看着外頭的人,將門又大開一些,請兩位太太進來。她不多說也不多問,只低着跟她們說了一句:「沈先生在房間裏,二位跟我來吧。」
她們跟隨着老阿姨踏入院落。院子裏放了很多小孩子玩耍的木馬、跳繩和鞦韆,走進房間,客廳里擺着一片小書桌,有十幾個孩子正坐在那兒小聲交談書寫,聽見聲音,紛紛抬起頭投來好奇地目光。穆秋屏有些困惑掃視着這間石庫門內發生的變化,距離她上一次來已近七年,至少那個時候,這屋子裏可沒有那麼多孩子。
「請問這是……」
趙媽正要上樓梯,聽她開口,扶着扶手回過頭,順她手指的方向看去,微笑回答她:「哦,這些都是和父母走失的孩子,暫時被收養在我們這兒。之前還更多些,上個月發了報紙,有些父母過來把孩子領走了,剩下的就……」
話已至此也就不必再說下去了。
行至二樓,幾個房間都改成了上下鋪的小床,沈一弓的房間在三樓,穆秋屏是知道的。她隨趙媽到了門前,看老阿姨敲了敲門和裏頭的人通報:「沈先生,秦小姐帶客人來了。」
屋裏那人本躬身坐在桌前,聞言轉過頭來,看見外頭的人時顯然怔愣了一下。
沈一弓摘了眼鏡,他看起來根本沒預料到她們的到來:「秋屏?」
秦明月讓趙媽先下樓,自顧自走進屋裏從包中取出煙來點上:「我既答應了戴老闆這件事跟你一同合作,那該找的人就一道給你找來。」
「秦小姐,國共合作是不錯,但我也不需要你用這種特務手段將不相干的人牽扯進來。」
「不相干?」
沈一弓聽她這句語義微妙的問話微微蹙起眉來。時至十二月來,上海局勢基本清明,老盧犧牲後,上面一直沒有派來新的聯絡員,只是以電碼形式給他發來指令。上個月時是將宋祁送往重慶,這也沒費他太大力氣,宋祁的老朋友過來接他,他們在上海郊外分別了。第二條是三天前發出的,只有簡單五個字——暗殺馬維三。
當天夜裏,秦明月就來了。
他們互相之間對對方老底也清楚得很。沈一弓早些時候已從霍左那裏得知秦明月離開72號情報站轉投戴笠手下的事,但沒在兩人交談中明說。刺殺親日漢奸是他們共同任務,馬維三不好除,在這戒嚴情況下,兩方也就達成了短暫合作。
穆秋屏站在門旁左右打量着書桌邊的兩個人,她思忖片刻,神情凝重起來:「你們找我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馬維三。」
「您是馬太太,找您當然是為了她。」秦明月話音未落又讓沈一弓打斷:「秋屏,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,我現在就安排人送你回去。」
他說着就要站起身來,卻讓秦明月握住手臂,低聲質問道:「送她回去?我好不容易混進日本人的舞會裏把她帶出來的,你就想把這麼好一個機會白白浪費了嗎?」
「你跟你哥有時候真像,秦小姐。做事也要有底線——別把無辜的人牽扯進這種血腥事件里來。」
「她可不無關,沈一弓。還是說你憐香惜玉心疼了?」
沈一弓揉着鼻樑無奈道:「你瞎說什麼。」
「既然不是就跟她說。這種情況下誰能置身事外?這不是不講底線,我們只是儘可能去保證任務成功。」見沈一弓不肯說,秦明月轉過頭和穆秋屏直言,「我們找你來理由很簡單——我們需要一份完整的馬維三出行日程表,我們要殺他。」
沈一弓極不贊同地想喝止她:「夠了秦明月,別再說下去了。」
可她卻並沒有打算停下:「你也知道你丈夫是個親日漢奸吧,因為他的行為有多少中國戰士死在了上海城內。他讓手下的人去搜尋藏在市民家裏的傷兵,把他們揪出來交到日軍手裏。」
沈一弓揉着眉角靠在了桌旁。
秦明月仍咄咄逼人面對穆秋屏繼續道:「他利用日本人給的特權強佔了大量戰後資產,他手底下的人現在就在日佔區作威作福。你的丈夫,你剛剛也看見了,像狗一樣對日本人搖尾乞憐,這樣的人你說我們難道不該殺嗎。」
可即便這樣穆秋屏的面容仍是冷靜地,她就站在那靜靜聽秦明月把話說完,直到她停下那一刻,才開口,問了一個簡短的問題:「馬維三死了,我孩子的安全你們能保障嗎。」
房間裏第四個人開口了。他若不說話穆秋屏可能一直都沒注意到他。
「當然。你的孩子會活在我的庇佑下。」霍左從房間角落的黑暗中緩步走出來,「我保證沒有人能傷他一根毫毛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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