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前排,因為同桌調去重點班,孤家寡人的姜源也扭頭笑起來,「這要真是新同學,七班可真熱鬧了。」
他們高三這一級,理科班十六個,等級分化十分嚴苛。一班和二班是火箭班,基本上都是一流名校的好苗子;三班到六班是重點班,上不了一流名校,考個重點大學那也易如反掌;九班之後是普通班,大多數人走個本科也沒問題;至於他們這個七班和隔壁的八班,是相對最特殊的,美其名曰:次重點班。
這個「次重點」說透了,就是班上的關係戶比較多。校領導都得罪不起這些小祖宗,偏偏既不能把他們放去重點火箭班禍害班風,又不能將人家放去普通班失了家裏臉面,所以搗鼓出這麼一個介於二者之間的名頭。
高中生麼,年輕氣盛免不了相互攀比、拉幫結派,七班大多數男生都以陸川馬首是瞻,而女生,也各有小團體。涇渭分明的有兩派:一派愛學習,以學習委員木熹微為首;另一派好玩樂,以宣傳委員江鍾靈為首,而這後一個,明戀着陸川。
此刻,姜源兩句話灌入耳中,江鍾靈下意識就扭頭去看最後排的陸川,卻發現,心上人的目光,瞥向了窗外。
十八歲的江沅,有一張艷美多情的臉。那張臉瑩潤透白,在雨後熹微的天光里,如籠了薄霧,罩了輕紗,看的不怎麼真切,卻自有一股讓人心癢難耐的風流韻味,好像五月海棠,九月薔薇,花開極盛,暈染出絢爛頹敗之感。
八月底的安城,有一年之中最適宜溫潤的天氣,細雨過後,便是秋高氣爽,舒朗天色。
女孩立在窗外,微微抬着下巴去瞧遠天,優美的頸項線條延伸至鎖骨,沒入白色短t的小圓領之中。那一件規矩保守、印着字母的白色短袖,勾勒出她玲瓏的身形,青澀中,透露出媚人的風情。
看着看着,江鍾靈的臉色越發不好了,她下意識咬緊了下唇,目光里的女生抬起臉看向歐陽老師,爾後,跟着他進了教室。
「安靜了。」
歐陽昱年紀輕輕,在七班卻也素來有些威信,擰眉說了三個字,他信步走上講台,開口,嗓音沉着清冽:「新同學,大家歡迎一下。」
「啪啪啪——」
教室里響起一陣附和的掌聲。
歐陽昱往邊上走了一步,將講台正中央留給江沅,淡淡一笑:「先做個自我介紹吧。」
「大家好,我叫江沅……」
「啊?」
「哪個江哪個源呀,我們班有個姜源呢!」
名字的諧音引起議論,剛才安靜的氣氛,又一次嘈雜起來。
眼看着講台上端正站着的女孩,二組最後一排的褚向東眼珠子都瞪圓了,「臥槽」了一聲,壓低聲音朝邊上的人道:「我就說有點眼熟呢,川哥你記得不?這是之前我們遇見的那個少年犯啊……」
陸川神色懶懶,大長腿伸得直直,脊背靠在牆壁上,低頭正擺弄耳機線,聞言隨意地抬眸一瞥,腦海中,浮現出假期里那一幕:他和褚向東騎車經過建安路少管所,烈日灼灼,那姑娘被人送出,一手遮在額前,仰着臉看天。
收攏思緒,他眉眼散漫,未曾接話。
聽見講台上女生聲音淡淡地解釋自己的名字:「江河的江,沅是三點水旁加上元宵的元。沅江,水名,源出貴州雲霧山,流經湖南,注入洞庭湖。我出生在那附近。」
「哦哦哦。」
喊話的那個男生,原本只是為着起鬨,這會兒得了個一本正經的解釋,再去看說話的人,倒忍不住紅了臉。
江沅垂眉斂目,聽見邊上的班主任輕笑了一聲,爾後,用他那一副極具辨識度的清潤嗓音道:「好了,先坐二組後面吧,過幾天調座位。」
「哦——」
「哈哈。」
一層意味不明的鬨笑中,江沅點了點頭。
抬眸去看座位,臉色卻微微一僵。
須臾,她收攏了有些抽離的思緒,手指緊了緊書包帶,穿過過道,往二組倒數第二排臨過道的那個座位走去。
眼見她走近,褚向東「嘖嘖」了一聲,壓低聲音朝裏面人道:「真是她,好像還記得我……」
之前一面之緣,瞧見人家姑娘長得美,他打過一個口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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