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着畫骨和釋少阿的離去, 戰火已逐漸從正殿蔓延向殿後茫茫雪地,不少人正搜尋畫骨的下落, 欲搶先誅殺魔頭。
就連姬堯光帶着姬無姜去尋畫骨的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各派人士,他心知姬無姜焦憂, 能直闖過去絕不糾纏, 能一劍解決絕不多補一劍,快刀斬亂麻, 衝出一條坦途。
畫骨早就沒了影, 二人只能追尋着雪地間或出現的血跡一路深入雪谷, 而越往裏去, 姬無姜心底憂慮越重。
這是通往雪牢的方向,畫骨並非無意識地奔逃!但這一路不斷湧現的江湖俠士更讓她憂心,以畫骨如今的狀態, 若遇強敵,能否招架得住?
她緊緊攥着姬堯光的衣襟,心裏無聲催促着。
雪牢遠離魔宮正殿, 那沖天的火光在此看來不過熊熊一線,更多的是月光傾灑, 照亮一地瑩白。
在潔白的雪地上, 卻有一襲紅衣格外突兀。
一個穿着灰白長袍的老者立在她身前, 冉冉白須在風中輕輕晃動,他只手覆在畫骨的額頭, 面色肅然, 雙唇微白, 歷盡滄桑深沉的眼裏透着一股難以掩飾的疲累。
而畫骨雙手垂在身側,一雙眼空茫茫地睜着,失盡一切神采。
僵立片刻,懷古老人收回手向後退了幾步,畫骨在那一瞬失去了依託跪倒於地,緩緩栽向雪地。而懷古老人也似耗了極大心力一般劇烈咳嗽起來,點點鮮血噴濺而出。
隨他而來的弟子即刻上前扶住他,憂心忡忡地喚了一句師父。
懷古老人已年過古稀,受十二樓之邀出山誅魔,這一路舟車勞頓不說,先前才經歷了一番激戰,又率先發現了畫骨。她體內蠱蟲正是狂暴的時刻,功力大增,打起來甚至不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。二人一番惡戰,雖說懷古老人略勝一籌,但依舊無可避免地受了內傷。
他扶着徒弟的手臂咳了許久才逐漸平復下來,看着倒在雪地里逐漸失去生息的畫骨,搖搖頭道:「魔頭既已伏誅,我們回罷。」
&他們……」弟子的目光落向遠處,那裏正有人影急速奔來。
&受十二樓之邀前來誅魔,旁的恩怨讓他們自己了結吧。」懷古老人吐了一口氣,又斷斷續續地咳嗽起來,「這把老骨頭,可蹚不動他們的渾水咯。」
弟子並無異議,攙着他轉身慢步離去。
等到姬堯光和姬無姜趕到時,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光景。
姬堯光看着懷古老人遠去的背影,深深皺起眉頭,而姬無姜驚叫一聲,撲向趴在雪地中的畫骨。
&骨!」姬無姜跪倒在雪地中,顫抖地伸手把畫骨翻過身來,對上她那雙暗淡的雙眼。
鮮血不斷從口鼻湧出,無論姬無姜如何努力想要擦拭、想要阻止都無法停下,艷麗的紅色染盡雙手、沾滿臉頰。她的長睫顫抖,淚水奪眶而落,在畫骨滿臉血跡上留下一道道水痕。
畫骨靜靜看着她,喉嚨里發出微弱的聲音,卻無法說出完整的字句。
&好的,堅持住。」姬無姜伸手想去抱她,然而臂彎卻使不上力,只能勉強托住她的頭,哽咽地說道:「我帶你去找趙逸白,他會有辦法的,他一定有辦法的。」
畫骨艱難地挪動手指,卻只能牽上她的衣角。姬無姜停下動作,抬眸對上她的眼睛。
&無……」孱弱的聲音終於突破了重重阻礙,畫骨彎起嘴角,對她露出一個極為溫柔的笑容:>
話語被夜風攪散,飛雪降落,蓋住了她眼中最後一絲鮮活的神色,唯有那一線笑容永遠留在了面上。
姬無姜睜大了眼,腦中一片空白。
&無,活下去。」
這一句話穿透了十六年的光陰歲月重疊在耳畔,瞬間將姬無姜擊潰。
仿佛又是當年火光沖天的落雪嶺,瘦小的身體在雪地上用盡力氣狂奔,然而眼前男人高大的身影仿佛無法逾越的大山,一次次把她踩倒在地。
年幼的畫骨被人綁着拖行在雪地上,瘋狂地呼喊她的名字:「阿無!阿無!」
瘦弱的身體裏不知哪來的力氣,她一次又一次從雪地里爬起來,拔足朝她追去。劍折了就用暗器,暗器丟光了就赤手空拳地打,手摺了就拼命用腿揣,到最後只剩下完好的左臂一點點在雪地爬行向前。
鮮血模糊視野,耳畔嗡鳴,她咬牙向前。
不能放棄、怎麼能丟下她!
直到畫骨的聲音尖得破了音,她也沒有停下來。
&打了!求求你別打了!」畫骨的哭喊就在不遠處。
&和你們走、我乖乖和你們走!」
&們說什麼我都聽!什麼我都做!求你、求你別殺她!」
不能……不能走啊。
她在內心慌亂地喊着,然而畫骨的聲音在風雪中不斷遠去,最終消失不見,而她也失去最後一絲力氣,趴倒在雪地之中,耳畔唯余畫骨最後的哭喊:「阿無,活下去,你要活下去!」
活下去……怎麼能不活下去。
她的命,是她換來的啊。她這安穩的十六年,是她忍受蠱蟲煎熬的十六年換來的!
可到最後她都沒能還上。明明就差一點、差一點她就能帶走畫骨,為什麼偏偏……
&姬無姜抱着畫骨的屍身狂叫出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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